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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9章 这个世界太疯狂云县.叶仲韶 叶仲韶……(1 / 2)

作者:御井烹香字数:未知更新时间:未知

不舒服的点,到底在哪,是很难说清楚的。叶仲韶素来以儿女为傲,尤其是三个女儿,自忖慧众人,平日笔墨中也极褒扬,还一点不足为外人道的小心思——闺阁中识文断字的女子毕竟不多,也没个女科举,女子的才名,一看诗词做得好不好,二来,其实看家中的亲眷是否足够,能够给她妙笔赞扬,形成声势,也就是吹得好不好。

既然昭齐几人的母亲是沈宛君,又嫁到了文名的叶家来,么自不必说,要真个三才学,也能吹成十,而到了买活军之,男女竟是一体上学,一样考试,么一开始,叶仲韶心底就些隐约的担心——考不过其余女学生,应该是不至的,若是几个女儿的成绩,差过了同年纪的男儿,么,吴昌时样的亲戚或许还不会说什么,张天如样能算是相识的刁钻名士,回头嘴怕就话要说了。

样的担心,倒是盖过了女儿抛头『露』面去上学的顾虑,实际在买活军,就没抛头『露』面个概念,哪怕是叶首辅家的一些女眷,按沈曼君所说,在榕城一样是光着头脸去上课的,连盖头都不戴,而且很快也把头发给剪短了,去医院定做了矫正鞋。因为不剪头发,不穿矫正鞋,是很难上体育课的,而她们的数决定了要被配去做什么工作,若是数不够,毕业被配去扫大街,不就更没脸了?

连状元首辅家中都是如此做派了,叶家女眷还顾忌什么?而且买活军的规矩,是比较森严的,又古板得让人着急,譬如昭齐,年纪十三岁上了,从扫盲班毕业,如果没能考个好成绩,应聘上去做老师,就可能配去做体活。她不能不做,因为她要放脚,放脚的诊费必须从她自己的收入,家人是钱也没用,因此要达成目的,就必须下死劲考个好成绩,并且通过扫盲班的‘体测’。

扫盲班的体测,说来是很简单的,对些来上课的农户们压根就不是难题,要能举起十斤的重,完成一次托举,又能在一钟内走一百米即可,十斤的东西,很多农『妇』都是随手就拎了起来,在胸前甩来甩去,而一钟内走一百米,如果会跑,简直太轻松不过了,些年幼的农家子,甚至可以跑上两百米,来回绕个圈呢!

是叶仲韶样的中年人,要在一钟内走一百米,也是相当轻松的,大约就是快走的速度,还用不上跑。个体测的规矩,其实要拦的就是大户人家的女眷,虽然买活军在表面上,不对衣冠发式做强行的限制,要你没虱子,么依旧留着长发,梳着髻子,戴着头面也是可以的,衣裳继续穿袄裙也没人说什么,毫无疑问,发髻、袄裙、绣花鞋,三者组合在一起,别说一钟内走一百米了,是走五十米都十狼狈。女子步幅小,要在一钟内走一百米,速度必须介走和跑之间,勉尝试,必然是钗横鬓『乱』、衣裙拉扯,不雅狼狈,令人侧目。

都是读书人家的女眷,连扫盲班都没考过……虽然是因为体测的缘故,别人可不管些,传扬去都难免沦为柄。因此刚上了几天的课,听说了旁人的体测经历,又和一些已经迁移到本地的友人来往清谈了一番,沈宛君和叶仲韶达成共识:头发是肯定要剪了,袄裙也还是收起来,等什么时候回家了再穿,而且需要赶快,否则孩子们不能练习体测,第一期扫盲班没考过,也是大跌面子的事情。

对叶、沈两家人来说,嘲他们家中寒素,他们不为所动:正说明了祖上为官清廉。说他们不事生产,虽不舒服,也能泰然处之:耕读传家嘛。最不能忍受的是说他们愚笨不会读书了,考不过学,是万万不能接受的。

就连一向十古板的老夫人,到叶仲韶友人王凌他家去做了客,和他们家的老太太聊了一两个时辰,回来也动说,“还是把头发绞了吧,已经陷在,不能轻易脱身了,还是安随时,不要固执己见,惹来旁人的目光就不好了。”

是老成谋世之言,叶家人也在尽量适应急剧变化的世道,做自己的权衡。既然来了,也走不了,而且看着买活军蒸蒸日上的样子,连朝廷都派人来和谈了,又何必故作孤臣,不肯剪发,倒是搞得所人都尴尬。

叶家人如果真正古板,是绝无可能宣扬女儿文名的,因此他们家剪发的速度很快,快到叶仲韶也觉得自己还好没和小姨子发火,否则边刚争吵,边就剪发了,岂不是反而尴尬?

剪发当日,还特意花了一笔小钱,去街角新开的理发店剪的——五文钱一个人呢,并不宜,女娘爱俏,读书人也放不个不是在剃头摊子前大叫一声,“来个青头!”

若是青头,根本不必进店,两文钱一个,不到五钟刮好了,除非是要刮脸,才多收一文钱,还拿热『毛』巾来给你捂一捂头,相当的舒服。在理发店,工作细致了,最贵的是剪绑不起来的短发,要理得型款,不显突兀——近来很流行一种耳下的发式,若是要做体活,用一条长手绢缠裹在耳,也不会到处飞扬着误了事,而平日在街上闲走着,短发如云,也是整齐好看。

至说最普遍的,则还是肩上发,做事时可以绑在脑,放下来也能梳成辫子。是跑步也并不妨碍,而且洗头能够快干,并不用粘腻的头油,既然要考体测,也要到处的去做事,长发终究是不的,尤其是冬天来了之,短发可以时常洗濯,长发洗头是大工程,最多一周一次,平日味儿可不好闻,头油混合了汗气,稍一靠近令人皱眉,岂是好强雅洁的女娘可以接受的?

种肩上发,对男女来说都是很容易接受的,即是回到买活军领域之外的老家,也很容易能搪塞过去,要把自己的头发绑成小髻,再买个义髻得,唯独是理发费用比较贵,而且要时常来修剪。青头一个月剃两次,四文而已,肩上发,些好的师傅,修剪起来当真比别人的手艺好看,一次要十五文,一个月要修剪两次的话,可就是三十文钱了。叶仲韶时都想,不如家的男孩儿都剃青头,还能省上几个子儿。

不论如何,头发既然是样剪的,也就谈不上怨怪家中的女眷,毕竟都是不得已而为之,甚至蕙绸还因为不愿剪发哭啼了一场,叶仲韶在件事上,是不可能迁怒女儿的,是昭齐的变化,明是从剪发时开始,逐渐显着起来——她剪了头发,是为了要考体测,为了考体测,则每日都去勤快地练习举重,练习跑步。

既然练习了体测,么不可避免,人晒黑了,而且走路时也开始抬头挺胸,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——没人是含胸低头跑步的,既然要跑步,么自然而然地换了行路的体态,都是叶仲韶个父亲完全没想到的变化,又无法置喙什么。不过一个月光景,昭齐高了也胖了,叶仲韶外教书一周,归来时感觉女儿些认不得了,原本亭亭玉立的小女儿,今日看起来,竟已略些男孩儿气了!

若是仅样而已,叶仲韶虽然暗自也烦恼,也绝不会以为是女儿的过,都是为了考学,不得已而为的变化。昭齐在学业上,还是令他引以为傲的,剪发之,连体测亦是奋练习,顺利通过扫盲班之,初级班的学业,更是让人惊喜,才止入学不到一月,考了年级第一——叶仲韶、沈宛君并沈君庸等长辈,可都在同学之中呢!

虽说各偏科,昭齐各科总都不是最高,偏偏她胜在全面,又不像大人家计心,算学、生等新科目,学得不像是她样透彻,而体测上也比不上她,是居然一举给她考了个月考第一,倒是把长辈们都压过去了。倒让叶仲韶当时就乐得合不拢嘴,还自己随身携带多年的一枚小玉佩,送给叶昭齐,勉励她益发精进,勿要让个第一,再旁落了去。

若说烦恼,则是在她月考了第一之,叶仲韶逐渐发觉,昭齐的交际要比从前多了。从前她和家中亲眷一道上学上课,放学回家,安安稳稳,虽然也抛头『露』面,并无丝毫可以指摘之处,如今昭齐往往中午也不和父母一起吃饭了,与她的同学一起,吃了午饭校门去游逛,放学也不立刻回家,而是多和同学一起,或是说一道读书,或是说钻研书中的道理,总之,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,撇开了父母长辈的监管和伴护,时常自行去交际,而到了今日,更是进了一步:几个女孩子一起,居然凑钱到外头小馆子去聚餐了!还是吃的晚饭!太阳都下山了,黑漆漆的夜,孩子们还要自行回家!

不说是女孩子,是男孩子,十三岁上样野了,在叶家也是要遭板子的。叶仲韶被妻子告知始末,连晚饭都没吃好,入夜迫不及待来接女儿,又怕自己闯进去,打扰了小女孩儿们的欢聚,叫昭齐以在姐妹淘面前不好做人,因此在馆外徘徊,倒是被他见到了几个同样来接人的家长,一问之下,都和他差不多,是带了女儿来放足的,论身则未必都是读书人,商贾、匠人、军官、地,在所多,听说他是叶昭齐的父亲,倒是个个肃然起敬,连忙讨教些读书的事情,又夸奖昭齐争气懂事,自己女儿在老家也是聪慧闻名,在此地则泯然众人,也是羡慕不来云云。

教女方,在家为才女,在此地仍考第一,若说叶仲韶不得意,是假的,心中原本一些郁气,倒也渐渐的散了,又转而忧虑女儿回家被祖母责罚,更一虑,才是心中最大的烦恼——叶家虽然暂困此地,来或许还是要回去的,即是不回去,买活军书信捷,并不禁止外来人和家人联系,与旧日友朋也不会失了联系。么昭齐的婚事,几年要个说法,如今世风尚早婚,她年已十三,若是换了旁的人家,都已可成亲了,也就是叶家乃吴江名族,才能在此时依旧女儿带离乡中,不会引来非议。

因着世风的关系,昭齐未满周岁上就定了亲事,所说的正是叶仲韶从前养父之家袁氏,乃是叶仲韶亲兄弟一般的袁若思之子,自小袁家人也对昭齐另眼相看,极为满意。如果是依着在老家时的势头,昭齐到了婆家,是决计吃不了什么苦头的,如今昭齐般模样,按着老眼光来说,哪还是个淑女的样子?

自然了,叶仲韶做父亲的,私心自然是怎么看怎么好,能为昭齐找无数的理由来,可是在家,昭齐在养野了『性』子,若是嫁到婆家去,到时,丈夫喜不喜欢的,还是另一回事,若是惹来婆婆的不喜,岂不是又要白受磋磨?到时候婆家占了理字,且也是名门,是沈家、叶家的名声,恐怕也护不住她呢。

——自然了,丈夫若是不喜,也是不成的,所以说女子嫁之,真都不如闺中自在,丈夫、婆母、小姑,若是一人不喜,日子都不好过。叶仲韶想到一点,又不忍责备女儿,觉得女儿幼小,若是裹足的关系,来产育艰难乃至早夭,的责任能由父母来承担,是他亏欠女儿的罪愆所在,且来凡生为女儿,一生中所遇磨难苦楚胜男子,在闺中时又何忍加以严词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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